自古手作在嘗試？紙藝師嘆原創設計反被盜賣：對版權尊重不足

談文論藝
2022年5月3日

常言手作有溫度，香港紙藝設計師Yuki Yu的一雙手也總在紙頁、配飾與剪刀間來去，十多年來溫熱不減。她辦過手作雜誌，卻難以在市場持續；設計過模具，又反被廠商盜用。手作路上的碰碰撞撞，如掌上紙藝，嘗試過才能襯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迷紙十多年外國紙藝如換季

十多年前，在澳洲讀書的Yuki無意中經過一間賣紙的Scrapbooking（拼貼紙藝）店鋪，愛好儲紙的她，不但在裡面發現了不同種類的紙品，還有很多融入機關的作品，大感興趣。「Scrapbooking是紙藝的其中一種，我們都知道紙的可變性是很大的，中國有剪紙，日本有摺紙，紙藝還可以撕紙做畫，有很多不同的變化。Scrapbooking是其中一種媒介，在西方比較流行，歐美已經有差不多過百年歷史了。」Yuki說。

小時候我們總試過Scrapbooking，拿出相片左貼右貼，在邊角黏上裝飾，一本獨家相簿就此完成。它與剪紙、摺紙等皆老少咸宜，只是門檻越低，精製越難，Scrapbooking涉及配色與物料混搭，還有多種有趣的「紙機關」，於是Yuki便開始報班上課，在澳洲學習Scrapbooking。

Scrapbooking在歐美的發展十分成熟，已具備完善的生產鏈。Yuki指，當地有專門介紹Scrapbooking的雜誌，也有專業品牌，定期生產一整套的紙品、貼紙、刀模及周邊產品等，猶如季度時裝。「歐美品牌有一個團隊的設計師，針對不同的季節和主題更換設計，會定期換季。」偏好復古風格（Vinatge）的她手執一套《愛麗絲夢遊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一套用來儲，一套用來用，好看的我通常會這樣做。」

原創設計被廠商盜賣學生稱「網上買到」

Scrapbooking源於西方，設計的概念也很西式，少有中式元素，於是Yuki嘗試設計具中式色彩的用具。「有一段不愉快的經歷。」Yuki笑道。數年前，她在香港找設計師做了兩三款中式刀模，然後交給內地廠商生產。誰知過了一段時間，學生告知在內地電商平台看到她的刀模，而且價錢便宜很多。

「我便發現，其實廠商生產完之後，自己會保留一批貨，然後放到網站上銷售，其實這就是版權得不到保障。所以我設計了幾款後便停止了。有人說你可以在香港生產，但在香港做的成本真的很高，比起在內地做，可能高一倍、兩倍的價錢。也不值得。」她感嘆：「最大的問題是，有些人不知道，會誤以為我是在網上買回來，然後以兩三倍的價錢賣出去，這對我自己及品牌的聲譽會有很大的影響。」

另一款自家設計的飲茶系列比較「幸運」，Yuki以香港人喜愛的點心為題，設計出一套名副其實的「點心紙」。她說：「飲茶對香港人來說是很重要的文化，一家人喝茶聊聊天，其實沒什麼特別事情要說，但飲茶就是一種聯繫感情的方式。」雙面設計的紙張有不少中文字，紙品出產後，Yuki邀請手作人創作並聯袂展出，由無到有，正是手作最大的樂趣。

創立香港第一本手作書誌為「勞作仔」平反

在卡紙中熟悉地翻動機關的手，原來曾忙於揸筆。讀新聞系的Yuki做雜誌出身，閒時愛看手工藝雜誌，但是她發現Scrapbooking的雜誌不容易找到，「要麼在台灣有一兩本，要麼在外國訂，日本也有，但是看不懂，或者只能看圖。」於是，某種「自己來做」的手作人基因再蠢蠢欲動，「當時我在想，其實香港可不可以承載一本手工藝雜誌呢？雖然是很小眾的事。」

2015年，香港第一本手作書誌《手創Craftland Bookazine》在各大書店和手作材料店上架。Yuki是創辦人及主筆。當時香港每個星期都有手作市集，曾經被視為「勞作仔」的手作行業出現變化，香港人開始覺得手作有獨特價值，也有信心。

「我做這本雜誌有一個理念，我們總是說日本、台灣有很多很好的職人，甚至匠人，其實我們如果留意一下香港的市場，這裡也有很多很優秀的手作人。他們很堅持，做了很多年，所以當時我便想用雜誌，將我們香港好的東西，介紹給不同的人。」Yuki說。

走訪香港手作人，一期又一期，另有新發現。

「你會發現有些產品很相近，聽了很多手作人互相投訴也好、抱怨也好，認為得不到保障，有很多人抄襲，價錢也便宜一半等等。」自家設計尚被廠商複製，Yuki續說：「這也是手作市場為什麼一直難以形成一個持久、可持續發展產業的緣故。手作人有很多無奈，很多東西得不到保障。」她指西方對創作及版權的心態較為尊重，但華人市場在這方面的教育還不足夠，需要時間。

兩年以來，《手創Craftland Bookazine》陸續報導香港多位優質的手作人，再找下去會有難度，為免質素參差，Yuki開始想停。「當時我想考慮清楚如何繼續做，是發展到找海外或內地的手作人嗎？這是其一。其二，很現實的，很多人說『想破產，做出版』，所以有一定的投資。這始終是一個小眾愛好，我覺得差不多，是時候停一停了。」她翻翻手中的《手創》。這輯雜誌在某藝術銷售平台仍有售賣，四年前的一則留言說：「很特別的雜誌」。

問Yuki，是否有機會重辦起來？她沒有考慮太久，說現時不會了，實現過自己的夢想，便已足夠。

堅持不重複不想Scrapbooking成為工作

現時Yuki正經營自己的紙藝品牌，疫情下，過往的面授課變成錄影教學，她的第一件網課作品便是相簿，裡面每頁都有巧妙機關，學生可以用附帶的紙材製成獨一無二的作品。Yuki說，近期有很多人找她做移民相簿，把與朋友的多年照片集合起來，變成一份回憶。「挺唏噓，會有很大的感觸。」

感觸時或需要用到紙巾，家中的紙巾盒也是她的手筆。Yuki介紹道，用硬卡紙紙板砌起來再加以裝飾，一個紙巾盒就完成了。她又指很多人認為紙品容易耗損，其實Scrapbooking的紙貴在經過無酸處理，接觸空氣時不會變黃，加上有一定磅數，質感也硬淨。這一個小小的紙巾盒，她已用了五六年，還有化妝品贈品、放禮物的空盒……悉數用紙賦予新生命，是一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