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余光中的愛國情懷

早前,香港作家黃維樑教授從粵港澳大灣區的深圳福田快遞我一本他的新書《大師風雅》。輕輕掀動散發着油墨芬芳的書頁,只覺得作為大師之一的余光中先生筆下那份濃濃愛國情懷一陣陣撲面而來。

《大師風雅:錢鍾書、夏志清、余光中的作品和生活》/ 作者:黃維樑

透過黃教授筆酣墨飽的描繪,可以覺察到余光中先生濃濃的愛國情懷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對祖國大好河山的熱愛,另一個是對祖國歷代詩人詞家的熱愛,而傾述的手法則是用「紫色筆」寫詩歌,用「金色筆」寫散文。且看他的《民歌》:「傳說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黃河的肺活量能歌唱/從青海到黃河/風也聽見/沙也聽見/如果黃河凍成了冰河/還有長江最母性的鼻音/從高原到平原/魚也聽見/龍也聽見……」。詩人「從黃河到長江,由北至南,地理與氣候配合」,倘若沒有對黃河長江的深深熱愛,豈能筆走龍蛇,寫出如此動聽的詩行,具有一種「悲壯感人的力量」?再看他的《紫荊賦》:「看路邊婷婷的多姿/嫵媚着已經有限的/這港城無限好的日子/而在未來的訣別/在隔海回望的島上,那時/紫荊花啊紫荊花/你霞裏的紅顏就成了我的/——香港相思」。余光中曾在香港執教整整十年,對祖國南端的這顆璀璨明珠,自然有一種迥異於常人的深情厚意。

余光中的《鄉愁》等詩作表達兩岸骨肉親情、充滿民族情懷。

余光中從1992年起,先後十五次回到內地,登泰山觀一輪紅日冉冉東昇,臨黃河掬一抔清清滄波在手,幾多激動,幾多感慨。他在一篇散文中寫道:「我回去的是這樣一個新大陸,一個新興的民族要在秦磚漢瓦、金縷玉衣、長城運河的背景上,建設一個嶄新的世紀。」顯而易見,一股股「濃濃的故鄉情」無不洋溢在文章的字裏行間。他甚至還在《敲打樂》詩集中一再殷殷囑託:「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枕我的頭顱,白髮蓋着黑土/在中國,最美最母親的國度……」。吟詠着這樣的詩行,有誰不怦然心動,淚眼朦朧?

余光中的筆端時時觸及屈原、李白、杜甫、蘇軾這樣一群詩壇詞苑的先賢翹楚。他寫屈原的詩多達九首,他在《招魂》一詩中寫道:「大江東去,楚大夫/淘不盡你的傲骨/黃河西去,楚大夫/遙應着你的悲苦/守護你的是一切水族/追尋你的是整個民族」。偉大詩人高貴的品格、光輝的形象可謂躍然紙上。他在《尋李白》一詩中寫道:「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三行詩「豪氣萬丈,眾口交譽,成為現代詩的經典名句」。他在《詩史與史詩》一文中稱:「杜甫的詩,我每讀一首,都在佩服之餘,慶幸中華民族出了如此偉大的詩宗」,其創作的詩歌「可列入國際的史詩而無愧」。人民詩人在國內外文學史上的地位堪稱一語中的。

余光中曾深情地說:「無論我的詩是寫於海島或是半島或是新大陸,其中必有一主題是托根在那片后土,必有一基調是與滾滾的長江同一節奏。這洶湧澎湃,從廈門的少作到高雄的晚作,從未斷絕。從我筆尖潺潺瀉出的藍墨水,遠以汨羅江為其上游。在民族詩歌的接力賽中,我手裏這一棒是遠從李白和蘇軾的那頭傳過來的,上面似乎還留有他們的掌溫,可不能在我手中落地。」顯而易見,余光中完全視自己為中國詩歌、中國文學、中國文化向前發展的一名理所當然的傳承人。數十年間,余光中始終懷着強烈的愛國情懷馳騁於「學府與文苑」,重任在肩,奮力拚搏,直到2017年12月14日生命的最後一瞬,以實際行動踐行了自己莊重的諾言:接力棒「不能在我手中落地」。由是成為海內外的大師和廣大中國人的榜樣,為人稱頌,為人仰慕。

撰文:鄭延國

來源:香港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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