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耀明告別明報月刊30年主編生涯 肩負香港文學館新角色

在《明報月刊》任職總編輯先後30年的潘耀明,如今正面臨着從「潘總編」到「潘館長」的身份轉變。今年八月,潘耀明宣布香港文學館(The Museum of Hong Kong Literature)管理有限公司的商業登記註冊正式通過,實現了他「一生的終極理念」,大有「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的氣概。

離任《明報月刊》總編輯之際,潘耀明回望傾注於這份30年如一日的責任,近30年前接受查良鏞(金庸)委任的時刻依舊歷歷在目。「當時,董橋先生過來找我,說查先生想要面見。我當時很驚訝,因為查先生雖然是我敬仰的大師,但我與他實在不熟。我去到他辦公室,原來正是要商談請我接手《明報月刊》總編輯一事。當時,查先生親手為我寫了聘書,我至今都還保留着。因為我在紐約大學讀的是出版管理與雜誌,因此查先生就請我同時兼任了《明報月刊》的總編輯和總經理,希望我可以在市場與內容之間找到平衡。」

離任《明報月刊》總編輯職位後,潘耀明將出任明年正式營運的香港文學館首任館長。圖為他近日接受訪問。(香港中通社圖片)

打造「泛文化」雜誌

接手總編輯之位時,潘耀明同樣接過了金庸對於文化的堅持與執着。「查先生曾說,文化品牌就是無形財產。因此,我希望將《明報月刊》打造成為一本泛文化性的雜誌。」所謂「泛文化」即指廣義的文化,在愈發開放的社會背景下,潘耀明立足於當下的同時,亦着力向廣、向深挖掘社會事件背後的文化與歷史因素,雖注重把握時代脈搏,也以文化的厚重抵禦着愈發浮躁的社會中的「即食文化」。他開設「十方小品」欄目,廣邀夏志清、李歐梵、高行健、龍應台、莫言、余華、劉再復等名家撰稿;亦與美國《國家地理雜誌》合作,進行文化性經典的介紹;而當意識到科技發展對人民日常生活越來越大的影響後,潘耀明也引入科學、醫學等元素,極大拓展了《明月》的文化疆域。

《明報月刊》創辦人查良鏞,也即作家金庸。

儘管兼任總經理一職,文人風骨卻令潘耀明從未試圖迎合市場,而是堅持服務、存在於特定的空間與特定的讀者群。對此,潘耀明自信地表示,如今在科技發展的影響下,信息的獲取渠道已經發生顛覆性變革,必然導致平面出版物面臨大幅減少的市場問題,但是精英文化並不會因此消亡。當初訪問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時,潘耀明一眼就看到,那裡訂閱的兩千多本中文雜誌中,《明報月刊》也是放在最上面的位置,更加堅定了他的觀點。直至2022年4月,潘耀明再次致信當時的行政長官候選人李家超,遞交了《呼籲在西九文化區建立「香港文學館」》,終於獲得正面回應。在香港賽馬會的資助下,香港作家聯會最終成功在灣仔茂蘿街七號古建築綠屋內三樓申請到了一塊兩千呎的場地。潘耀明笑稱,或許這是世界各大城市中最迷你的文學館,卻未曾被這方小小的場地局限其對文學館工作的宏大願景。

展望文學館工作

香港文學館將於2024年5月正式開始運營,成為「集香港文學館藏、文學傳播、教育培訓和文藝沙龍為一體的香港文學與藝術新地標」,文學館內將設有常設展覽廳、兒童閱讀室和香港文學檔案室等,結合現代數碼技術,向公眾和遊客介紹香港文學作品,講述百年香港文學故事。在開館之際,香港文學館也將聯合香港中央圖書館、北京文學館發起首次南來作家展覽及系列講座活動。

2023年第11期《明報月刊》:追尋人文深度。

潘耀明認為,目前香港文學館最迫在眉睫的任務就是對張愛玲、蕭紅、許地山、劉以鬯等南來文人的香港寫作及相關文獻資料展開搶救式發掘保護。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大批南來文人為躲避戰亂來到香港旅居生活,並在此間創作了大量文學作品,成為香港文學的濫觴,形成的影響直到七十年代才淡化。更重要的是,南來作家們的香港寫作也是世界華語文學的重要構成,成為香港文學與世界華語文學割捨不斷的重要紐帶。

同樣亟需搶救的還有更具香港特色的「三及第文學」,這種夾雜文言文、官話白話文以及粵語白話文的文體最早可追溯至清朝,但隨着時代發展,許多「三及第文學」沒有被有意識地保留、保護,漸漸湮滅在歷史長河。

同時,香港文學館希望培養青少年對文學的關注與興趣,激發香港青少年對文學閱讀和創作的熱情,為未來的香港文學積蓄力量。

潘耀明最新著作:《一個時代的悲歌──總編輯冷看蒼茫世事》。

與香港高校合作

潘耀明透露,他們已經在與香港都會大學、珠海學院等高校探討合作,不僅可充分利用大學的資源與空間建立分館,亦可深入學生群體;後續還將邀請一些作家「駐館」,租車載着作家們開設「流動文學館」,讓文學不再曲高和寡,而是真正走上街頭、走進民間、走進民眾生活。

當被問及香港文學館的「雙胞案」爭議,潘耀明十分坦然地回應稱:「我知道很多人在用一些激進的言辭攻擊我們,但香港的文化本就具有開放性,所以,我從來都沒有進行過反擊,更是從未否定過對方的成績,只是我們工作的價值應交由後人評判。」

他認為,兩個文學館的名稱其實就可以體現定位的本質差異:一個是The Museum of Hong Kong Literature,另一個是The House of Hong Kong Literature;前者偏向館藏與展覽,後者則似乎更強調文學生活,傾向於文化宮的功能——二者本就是不矛盾的。

來源:《亞洲週刊》2023/11/18第47期(作者:王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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